【寰球會客室】將警棍聲響化成創作藝術家馬琼珠在恐懼與焦慮中重塑情緒力量| 轉載文章 - 立場新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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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文︰《寰聽世界》主持陳嘉佩／圖︰安全口畫廊與藝術家提供】

三藩市是馬琼珠（Ivy）十分喜歡的城市，她曾在當地做過三個月駐場藝術家，在夏風微涼的季節，每天走上山間的工作室，創作、畫畫、看書。窗外的景色是金門橋下的大海，有時候還能在門外遇到小野狼和鹿，難得在週末出門，她就坐巴士晃晃悠悠地去城裡轉轉。那是人生難得的奢侈時光，對注重空間和時間元素創作的Ivy而言是一段難忘的經歷，她需要時間去將感受轉化成作品。

「我的情緒反應是蠻滯後的，不是說我沒有，而是我需要慢慢觀察、吸收和消化。我比較擅長將當刻的感受，經過年月洗禮，才發酵出成品展示出來。」

從去年反修例運動到今年疫情，Ivy認為全世界都在經歷一種集體的經驗，並涉及一些很特殊的身體經驗。她希望透過這次展覽，處理及梳理這種種的體驗，視覺、聽覺、氣味都算在裡面，還包括由此而生的恐懼感。

「身體體驗」生成的藝術

《七頭》

《七頭》的創作源自Ivy在反修例期間的親身見聞。作品是在疫情爆發後創作的，但2019年的經歷還在Ivy身體裡發酵。那是源自街頭的一個情景：警察驅趕著人群，以警棍用力敲打著鐵閘，那種暴力的武器與金屬碰撞發出的巨響，一直纏繞Ivy的腦海。「當你努力工作和生活時，你以為當刻的感受已成過去，如果不去特別理會它，或者刻意藏起來，都是不對的，因為它一直留在你體內，我覺得應該把它找出來，放在面前問問自己，這到底是什麼。」

透過特別的藝術語言，重新詮釋與梳理，可以讓作品遠離真實發生的事情。她特地選用石墨作畫，能大幅度地在紙張上完成。這幅三米寬的作品，Ivy都需攤開在地上，每天一點一點地畫。

將敲打欄杆的聲音形象化，以抽象的警棍形體，透過雙手將內心情感反射到畫紙上，對她而言起到安撫的作用。「成品雖然抽象，但呼應得到我當刻至今內在的感受，並原汁原味地呈現。希望觀眾能夠跟我一起面對，去年大家遭遇的恐懼情緒。」當中，Ivy對這效果感到十分滿意︰「將警棍的聲音，變成景觀，它便不再只是一個物件！」

她自言不擅長說故事，因此要從每天發生著眾多激烈的事情中，把對社會的親身感受及情緒，梳理且轉化成作品，從而再次面對、訴說及自我療癒。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？「很深刻卻又淡淡哀愁，有時候甚至轉化為憤怒，憤怒中又是無奈與無力，但你又會想反抗。所以我創造了《新女性》這幅作品，大家就好像阮玲玉那個角色一樣，即使要死了還得掙扎地活。」她說。

《新女性》

《新女性》中阮玲玉飾演一位不斷受社會壓迫的母親和教師。電影完結的一幕，她在死亡的邊緣，聽到自己的作品終於得以出版，在剩下最後一口氣時，突然萌生生存意志，掙扎地起來，從口中吐出「我要活啊！」這四個字，淒涼又堅決。而阮玲玉本人在拍完這部電影後不久就自殺，Ivy慨嘆阮玲玉其實很想做一個「新女性」，但又覺得自己性格太脆弱，而這部電影的意象很適合表達這種情感。

另一幅作品《吸血鬼》則是在說恐懼，她擷取了吸血殭屍走上樓梯向女主角吸血的一幕，舉著長長的爪子，影子倒映在牆上，「看不到才是最可怕的，強烈地牽引著心中恐懼。」

「乖乖」與「五角星」

「你可以不乖，但不能學壞」是王菲寫給女兒的一句歌詞，Ivy的女兒是採取在家教育的方式，她希望給予女兒最大的自由度。

「我們看回自己的成長，社會、父母總是叫你乖乖，這又是不是你想要的呢？在教女兒時，我會提醒自己，不要把太多規矩加在她身上。很多事情都可以傾談，就算一兩歲的小朋友，也是可以談判的。所以我一直鼓勵女兒說自己的想法，或者留意她的動作反應有什麼含意。」讓孩子明白事情為什麼會這樣處理，比告訴她你要怎麼做，更加重要。

而另一個裝置作品也叫「乖乖」，Ivy將這個來自台灣的膨化粟米條排列放置在畫廊一角。左上牆壁則是另一幅作品，五個摺了角的、象徵著國家機器的五角星作品「那星」，並排排列在牆上。

《沙丘》

是故意這樣安排的嗎？Ivy解釋，起初只是感到物料很有對衝性，一個是真金，一個是消耗性很強的零食，放在一起顏色又很合。「乖乖，是我童年最愛吃的零食。它英文叫be good。整個主題都十分切合。」Ivy說，「我們的恐懼來自哪裡？去年以來，一直有把聲音叫你Be good。但我們是否想按照他們給的條件，去Be good呢？」

藝術家、城市與人

Ivy覺得自己情緒反應慢，生活也很慢，住在坪洲又可以遠離塵囂。藝術家的確要與世界保持一定距離，並同時感知世界，但他們從來都是打破世俗意義的模式下生活著。Ivy除了教書，就是創作，過去一段時間，自言沒有群體感的她，對所住的城市有了新的情感連結。

「像我這樣性情的人住在香港，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不太融入人群。但近期讓我發覺，我這性格的人，也能夠做一些集體的事，我也能夠享受在群體當中，大家分享著一個共同的目標。透過人去更深入地了解這個地方，是件美妙的事，因為每個人是帶著各自不同的故事，再與這土地產生關係。」

馬琼珠（右）與《寰聽世界》主持陳嘉佩

展覽資訊：

The Spaces Between the Words Are Almost Infinite 《字裡行間》

藝術家︰ Ivy MA 馬琼珠、HO Sin Tung 何倩彤、MAN Mei To 文美桃

展覽日期：2020年9月5日至10月1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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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台普通話台《寰聽世界》由陳嘉佩、孟繁旭、黃梓瑜主持，「寰球會客室」環節每周專訪文化界嘉賓，讓聽眾深入了解其創作意念。節目逢星期一至五下午2時至4時於香港電台普通話台（AM 621／FM 100.9跑馬地、銅鑼灣、灣仔、屯門北／FM 103.3將軍澳、天水圍）播出，足本重溫︰https://www.rthk.hk/radio/pth/programme/huantingshijie/episode/7044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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